涵元逸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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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Essa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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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“红房子”
周五的早晨，从韦斯特一号车站出来，斯安·伊林同无数上班的社畜一起，走过那条宽阔而幽长的，铺着大理石地板的地道。
在地道尽头，他和左转的人潮分开，麻利地右转小跑上去，一手伸进自己的内兜去，在到达地面那座不大的铁栅栏门前熟练地掏出自己的证件。
“嘀，嘀”先后两下，刷过自己的工卡和身份证后，斯安·伊林又摘下帽子和口罩，对着并没有人看的安全识别相机来了个俏皮的笑脸，等到那声“请通过”响起，才大摇大摆地走进红房子，留下站岗的保安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“红房子”，是二等文员斯安·伊林对他所供职的这所公务机关的昵称。
斯安·伊林拿着从收发室取回的机要文件，仔细检查过密封无误，走进办公室，整齐放在领导的桌子上。
打开电脑，打扫收拾好屋子，给领导准备好热水，往洗好的茶杯里抓好两撮正岩肉桂，又往碟子里倒上一小堆香瓜子。他抓起来一个尝了尝，确定昨晚的雨没使瓜子受潮，满意地微微颔首，转身走去开窗通气。
窗外是翠绿的树，树的后面，是朱红的高墙，和明黄而干净的瓦。
至于高墙之后是什么？斯安·伊林好奇过，但也只是好奇了。
斯安·伊林实在不喜欢公务机关里严肃的气氛。但人在屋檐下，不得不低头，在新单位工作了小一阵子的他，自然懂得“不该问的坚决不问”这个道理。
事实上他也不需要问。
每每下班路上，连出租车司机都会压低声音然后自作得意地告诉你，那里面是“国家的首脑”才能去的地方呢。
至于里面到底有什么，便众说纷纭了。
有人说是国家领导人的后花园，有人说是会见他国元首的会客厅，也有人认为里面放着整个领导人的警卫队。甚至有一次，他听到一个司机说，里面甚至架设了地对空导弹呢。
所以，里面到底有什么呢？
他嗤鼻一笑，便把从思维宫殿中取出的这个问题，又原样放了回去。
2
“门泉”
红墙在南边的宽街上连有一处二层门楼，楼前总是站着两名保安，他们身外安放有一对雕工精美的石狮子，而楼上则什么招牌都没挂。
如果你在那里拿出手机摆出要拍照的姿势，或者哪怕是稍作停留，连站岗的卫兵都不用动，就有不知从哪里来的人，看似客气实则凌厉地“请”你离开。
斯安·伊林不喜欢这里。
不仅仅是因为这里不能停车——因为附近没有游客人流，出租车便不喜欢光顾，整个附近街区的流量都很有限。于是在隔壁单位工作的自己，便经常打不到车。
如果有得选的话，他不介意地铁上班，但总喜欢打车回家。
晨时的地铁是香的。香水的芳香，洗发露和洗面奶的清香，混杂着焦圈儿油条的饭香，虽然凌乱，却不惹人心烦。
但到了黄昏，宜人的气味消失不见，只剩下工作了一天的人们身上自然散发的酸臭。
职场新人用来自黑的“社畜”一词，突然就有了味道。
下午四点，窗户朝东的办公室里，光线已经稍微有点暗淡。
斯安·伊林保存了手头的文档，关机，简单收拾了桌子，看了眼桌上的便签纸便准备起身离开。
被领导提前释放的斯安·伊林哼着小曲离开红房子，手机上的APP却给了一记闷棍：和以往一样，15分钟过去了，还是没能叫到车。
他选择向东走一段，坐公交车回家。说起来，自打城市里有了日益复杂的地铁网络，拥挤的地面上连选择公交的人少了。于是公交车的乘坐体验，偶尔竟会出奇的好。
走过那座二层门楼的时候，斯安·伊林习惯性地匆匆了步伐。
然而，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，喋喋不休却又十分坚定地呼唤：
“……抛弃恐惧，共同抵御未来……”
斯安·伊林的好奇心作祟，他忍不住慢下来，转过头去，
声音传来的方向，只有那只雕刻精良的石狮子。
“……见证真理，见证未来开端……”
斯安·伊林望过去，竟然觉得那双大理石的金鱼眼也在骨碌碌地望着他。
“……生生不息，创造崭新未来……”
斯安·伊林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，石头狮子怎么会动呢？然而他又的确看见了什么，他眯起眼睛，朝着石狮子走去。
“……忘记过去，专注当下危险……”
斯安·伊林的余光与站岗的卫兵对视，又看到了另一侧走近的便衣。
“……脱离躯体，欲求自我意志……”
斯安·伊林加大了步伐，离喋喋不休的石狮子五步，四部，三步，两步。便衣张口仿佛在冲他大声说什么，但是斯安·伊林完全听不到。
“……根植头脑，根植灵魂和谐……”
一步，他伸出手，抢在便衣伸手拦住他之前，触摸到了眼前的石狮子。
“……门泉。”
3
“篝火”
大脑一阵剧痛，眼前一片晕眩，四周的世界霎时褪去了颜色，又像被小孩子失手打碎的三维拼图一样，从上到下一块一块地从他的视野里分崩离析。
卫兵和便衣保安，和来往的车流和行人一起，变得无影无踪。连太阳和云彩都消失不见，只有道路、建筑和树木剩下依稀可见的轮廓和虚影。
世界仿佛漂浮在一片灰黑色的，弥漫着白雾的基底当中。
那些白雾时而消散，时而汇聚成一个个萤火虫般的光点。光点密布的地方，又汇聚而成“篝火”。苍白的“火焰”跃动着，不时能透过火焰，看到原本世界中存在的物象。
惊魂甫定，他观察起这些“篝火”来。
身边这团“篝火”里，从明灭的“火焰”里看到一对雕工精美的石狮子，和它们后面的二层门楼，正是斯安·伊林的世界“破碎”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。
斯安·伊林往左手边看去，不远处有别的“篝火”，一个映照出复杂的方形纹理浮雕，另一个仿佛是瘦高的巨大蘑菇。
右边的“篝火”里，则分别是形状怪异的奇石，还有一个像古代神话人物的雕塑。斯安·伊林想了想，仿佛是“太上老君”。
再远处的“篝火”他已经无法看清。但是那些仿佛被染上了颜色：蓝色，或者绿色，不像身边的这些，全然是灰白的图景。
至于听觉，耳边大体是安静的，偶有或尖锐或低沉的短促噪鸣。他试着分辨声源的方向，却发现声音好像来自四面八方。
或者说，声音根本不是来自于外界，而是源于他的大脑之内。
“世界并非如你所见。”
“你是……”
斯安·伊林刚下意识构思出想说的话，却已经听到了“对方”的回答：
“我是罗兰·贾维斯，曾经是一名雕塑家。我代表启蒙军的精神领袖，欢迎你来到这里。”
“这里……”
“……是世界的XM位面。XM是宇宙和世界的一部分。在这里你能更清晰地观察它们并与之交互。”
“XM……”
“……是一种基本粒子，可以与人类的意志发生交互。我们启蒙军的目的就是利用XM强化人类。”
“强化人类？如何强化？XM能帮我们做什么？”
这次斯安·伊林没有直接听到脑海中的回复。然而他由近到远的世界在脚下无声向后移动，转眼间就站在另一团“篝火”面前。
随后脑中感到一轮自内而外的热浪，“篝火”和灰白的雾气淡了些许。他看到自己置身于一座四方的瀛台当中，身后有小巧但是精致绝美的古建筑，周围是碧绿的湖水，岸边是翠绿的柳树，树后还有熟悉的——
朱红的高墙，和明黄而干净的瓦。
他一下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。
然而还不等他的大脑转向下一个念头，脚下的世界又快速的移动甚至旋转起来。
某半岛上一座发达的城市，某条海边的步道旁，巨大的弓箭雕塑矗立着。弓是灰白色的，箭却闪耀着绿色的光芒。
斯安·伊林的大脑又是一阵剧痛，热浪过后，他睁开眼睛，却发现还端坐在办公室里。朝东的办公室里，光线多了一分暗淡。
自己的显示屏已经一片黑，然而桌上的便签纸上多了一行金绿色的，潦草而优美的的字：
“启蒙军随时欢迎你的加入。”
他走过去，拿起便签纸端详着，他伸出手去触摸这墨迹，指尖却传来一阵剧痛。
斯安·伊林赶忙收回手，而他触摸到的地方，绿色的文字上已经有了蓝色的、像碎玻璃一般的裂痕。
“不要被他们蛊惑，我们的世界岌岌可危。人类应该免受异常物质的伤害！”一句如电子合成一般的女声又想起在他的脑中，“是时候做选择了。”
“是时候做选择了。”
（全文完）
“有些地方不太容易去，但是不妨幻想一个故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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